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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帝国的衰亡07

时间:2023/10/21 07:08:02   作者: 产品展示

  杰把胜利寄希望于一连串偶发事件。他后来记载道:“我把一切赌注都压在了奇袭英军上。”倘若奇袭成功,他设想英军会撤出部分运河区域,使奥斯曼军能“在河对岸构筑战壕,用1.2万名步兵巩固阵地”。构建桥头堡后,杰计划占领重镇伊斯梅利亚,把运河西岸的奥斯曼军人数增加到2万人。另外,他还相信奥斯曼军若攻下伊斯梅利亚,就能激发埃及境内众多的反抗英国统治者—这正是奥斯曼苏丹号召圣战的目的。杰称,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凭借较少的兵力与不那么先进的武器,在极短的时间内解放埃及”。

  杰如此草率的计划却得到德国的全力支持,他们仍对奥斯曼帝国发动圣战寄予厚望,此外,切断苏伊士运河的交通对德国来说亦是重中之重。1914年8月1日至12月31日之间,至少有376艘运输船只载着163 700名协约国士兵在运河穿行。虽然英国并非完全依靠运河输送兵员—连接苏伊士与开罗及地中海各个港口的铁路也能派上用场—但运河对英军而言仍是重要通道,往来于印度洋与地中海之间的战舰与商船都必须经过此地。只要运河运转正常,英军便能从中得到极大便利。奥斯曼军对苏伊士的任何军事行动都会使英军运送兵员的速度下降,抑或逼迫英军从西线调兵增援埃及,从而使德国在西线日,杰抵达大马士革,随即马不停蹄地筹集人力物力,为穿越西奈半岛这一危险的军事行动做准备。他的正规军约有3.5万名士兵,多来自阿勒颇、贝鲁特、大马士革、黎巴嫩山自治区,以及耶路撒冷等阿拉伯行省。为了扩充军队,杰向部落首领发出爱国呼吁,想让他们加入到攻打英军、解放埃及的行动中。

  德鲁兹埃米尔沙奇布•阿尔斯兰(Shakib Arslan)是1914年奥斯曼帝国议会议员。听闻杰的作战计划,阿尔斯兰随即向伊斯坦布尔申请辞去议员之职,以便他能率领一支德鲁兹志愿军协助奥斯曼军在西奈作战。虽然杰只要求他召集100人参战,但他承诺派出500人。谈话中,杰认为“组织不严的志愿兵在战场上难堪大用”。然而,阿尔斯兰宣称,其德鲁兹志愿部队的表现会出人意料地好,比大马士革兵站里的步兵与骑兵都要出色。他们没按原定计划接受为期一个月的训练,而是立即搭乘火车奔赴前线。

  边防小镇马安(Maan,今位于约旦南部)地处大马士革以南约290英里的沙漠之中。从大马士革通往麦加的朝觐之路从这里经过,同时它还是汉志铁路上一个重要的兵站。1914年12月至1915年1月,阿尔斯兰的部队在这里集结,士兵成分杂。他招募了“一队麦地那的志愿兵,还有一队士兵则来自四面八方:罗马尼亚的土耳其人、叙利亚的贝都因人与阿尔巴尼亚人,以及其他人等”,包括来自大马士革萨拉西叶地区的库尔德骑兵。

  汉志行省濒临红海,辖下的麦加与麦地那是教的发源地。阿尔斯兰宣称,汉志行省的总督与军事指挥官瓦希卜帕夏(WahibPasha)从奥斯曼军驻麦加部队中调派了9000士兵,不过有相当一部分的士兵最后并没有前来。杰帕夏将麦加这片最神圣的土地交予当地的奥斯曼宗教领袖谢里夫侯赛因•伊本•阿里,命其派一子率领一支分队前来参战。杰希望谢里夫在将宗教权威带给苏伊士远征军的同时,也向帝国表明赤诚。谢里夫侯赛因恭敬地回应了杰的要求,派儿子阿里与瓦希卜帕夏一道从麦加启程。当行至麦地那时,阿里向瓦希卜帕夏保证,待他征召到足够的志愿军便迎头赶上。然而,谢里夫侯赛因的儿子之后再未离开过麦地那,杰不无忧戚地记载了此事。

  年1月,在靠近帝国与埃及边境的贝尔谢巴(今以色列南部),奥斯曼帝国远征军的主力部队集结完毕。帝国与德国的战略部门在这里为此次远征做了充分的后勤筹备。在贝尔谢巴通往苏伊士运河总部的所在地—伊斯梅利亚的路上,奥斯曼第八军参谋长,弗里德里希•弗雷尔•克雷斯•冯•克雷森施泰因上校(Colonel Friedrich Freiherr Kress von Kressenstein)每隔15公里便建造一处供应站。每个供应站配备医疗设施与食品店,工程师还在供应站里钻井筑堤,以收集冬季的雨水,为军队提供充足的水源。1万余只骆驼从叙利亚与阿拉伯半岛牵来,作为供应站之间的交通工具,还有临时电报线路方便即时通讯。

  奥斯曼帝国远征军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将25艘驳船运抵苏伊士运河,以供渡河使用。这些平底船长5.5米至7米,宽1.5米,整体用镀锌钢材打造。奥斯曼士兵把它们放在特制的拖车上,轮子下垫上木板以防陷进细沙里,用骆驼与骡子拖着前进。就这样,奥斯曼士兵拖着这些笨重的驳船穿过了大陆,准备以船代桥实施渡河。

  英国似乎并不看好奥斯曼帝国在叙利亚召集的部队。第一个向英军透露杰战备情况的,是一位被帝国逐出耶路撒冷的法国神父。12月30日,英国人在运河区盘问这位神父。他从事考古多年,精通阿拉伯语,对叙利亚大沙漠很熟悉。他宣称曾看见多达2.5万人聚集在大马士革与耶路撒冷,他们装备齐全,船只、铁丝网及电报设备应有尽有,且都在朝贝尔谢巴方向挪动。他还称这些人将大马士革的水源与饼干贮备在西奈半岛的供应站。一开始,英国人认为神父的话如同天方夜谭。但他给出的细节慢慢的变多,他们不得不重视这条情报。

  为确认情报的可靠性,英法两国首次在战争中调派飞机前往中东上空侦察。奥斯曼军这次比较走运。西奈半岛中部地质最坚实,最适合行军,同时也远超出空中侦察所能及的距离。这为奥斯曼远征军在发起行动之前提供了极高的隐蔽性。在伊斯梅利亚的英国飞机航程太短,不足以深入西奈半岛的中部,法国在塞得港以及亚喀巴海湾的水上飞机只能巡视西奈半岛的最北部与最南部,那里只有一小部分土耳其部队集结。当时,奥斯曼帝国与德国还未派遣飞机支援他们自己的军队,因此制空权由协约国所掌控。

  年1月14日,奥斯曼军派出先遣部队从贝尔谢巴向运河进发,那时英军对这些士兵的位置与去向毫不知情。奥斯曼军的主力部队取道西奈半岛中部,另有两支部队分头行动,一支经地中海畔的阿里什向运河推进,另一支则穿越荒漠中的卡拉阿特纳克赫勒(Qalaat al-Nakhl)要塞朝运河进发。每名奥斯曼士兵都带了椰枣、饼干与橄榄等轻便的口粮,总重不超过1公斤,携带的水量也有限制。西奈半岛的冬夜太冷,士兵无法入眠,于是便夜间行军,白天休憩。他们花了12天跨过沙漠,途中未损一兵一卒—这多亏了苏伊士运河行动背后缜密的策划。

  1月最后的10天里,法国水上飞机在其侦察范围内发现土耳其军队开始大量集结。由于这些飞机飞行高度低,它们返回基地时机翼已被奥斯曼军的地面火力损毁。确认了敌军在西奈半岛周围多处聚集,英国人开始重新评估他们在运河的防御能力。

  苏伊士运河的起止点分别为地中海边的塞得港和红海的苏伊士市,全长约100多英里。运河与两个大咸水湖相连,29英里的湖岸泥泞不堪,不适合行军。英国工程师又把运河东岸的10英里低地尽行淹没,因此英军只需防守71英里河岸。他们还企图把运河东北岸绵延约20英里的洼地也淹没,将英军的防线英里。英军认为,奥斯曼军最大有可能在坎塔拉与伊斯梅利亚河段至提姆萨赫湖以北,以及图孙(Tussum)与塞拉比尤姆河段至大苦湖以北区域发动进攻。因此,英法两国早早地将战舰部署在这些地段的各个要冲。澳大利亚与新西兰的部队也赶抵埃及,与一支埃及炮兵队一道协助那里的印度军加固防线。

  半信半疑的英军选择按兵不动,静等奥斯曼军下一步行动。曾参加亚丁行动的青年通信官H. V. 盖尔,此次被派往邻近坎塔拉的苏伊士运河北部。虽然盖尔迫切地想“看到一点动静”,但他在日记里明确写道,他与他的长官都对奥斯曼军接下来的行动一无所知。根据他的日记记载,1915年1月最后的几天里发生了一些小冲突,还有几场虚惊。1月25日,盖尔乘坐装甲列车巡视运河西岸,此时他接到来自旅部的急令:“速速回营。坎塔拉正遭受来自敌军的真实威胁。”然而,这是一起误警。1月26日,英国阵地遭到土耳其军队的炮击,盖尔被调往距坎塔拉以南几英里的一处哨所。他写道:“据报巴拉(Ballah)附近有3000名敌军。”西奈半岛出现敌军的报告慢慢的变多,这使英军愈发焦虑,他们对奥斯曼军的具置、军队规模,以及袭击目标一概不知。事态发展至此,至少杰帕夏蒙蔽英军的目标已部分达成。

  月1日,奥斯曼军指挥官下令开始进攻。为了能够更好的保证奇袭,全军“一定要保持绝对安静,不能咳嗽,不准大声下达指令”。士兵得等到从运河东岸渡到西岸后才将子弹上膛,以防止意外走火引起英国守军的警觉。吸烟也是被禁止的,这对惶恐不安的士兵来说很难。奥斯曼军士兵手臂上都系着白色腕带,防止被友军炮火误伤。他们之间的暗号即圣战的标识—“圣旗”。

  士兵接到的指令是:“在线日晚对敌军发起攻击,占领运河。”奥斯曼军派小分队在坎塔拉以北、苏伊士以南地区发动佯攻以分散敌军注意力,其主力部队则将在伊斯梅利亚附近渡河。此外,他们还在提姆萨赫湖畔部署了一组榴弹炮,准备向敌舰开火。“如果走运的话,(重炮)能够在运河口击沉一艘船。”占领苏伊士运河只是此次军事行动的一部分,击沉船只堵塞运河交通,远比从严阵以待的英军手中夺得运河控制权要实际得多。

  在渡河上花费的时间比奥斯曼指挥官预计的要久,待到天已破晓,他们仍在运河上建造浮桥。然而,河西岸依旧没有丝毫动静,这使奥斯曼军以为他们越过的这段运河根本无人驻守。一群来自利比亚的黎波里,自称是“支持者”的圣战志愿兵最先打破了寂静,开始高喊口号相互鼓励,结果引得远处的狗吠声一片。当第6艘船抵达浮桥时,运河西岸突然爆发了机枪扫射。

  法赫米•塔尔加曼回忆道:“子弹横飞,击中水面后激起一阵阵水花,整条运河就像烧开了的水壶一样。有几艘船被击中开始下沉。虽然我们能开枪还击的都开了枪,但大多数人都顾不上回击。那些会游泳的侥幸生还,不会游泳的都跟着船一道沉入了河里。”塔尔加曼与其他一些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拼了命地”逃离机枪扫射之下的运河边。他看见有一批全副武装的船只正在向这边驶来,船上的机枪都指着奥斯曼军阵地。“天上飞机开始轰炸我们,河里的船也一齐向我们开火。”身为电报员的塔尔加曼在运河后面的山丘上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点,支起设备,“通知后面的部队这里当下的情况,而一边运河旁的英军仍在向我们猛烈开炮”。

  朝奥斯曼军阵地开火最猛烈的,是埃及第五炮兵连。他们在运河西岸的高地挖壕固守,正好能俯瞰奥斯曼军建造的浮桥。埃及资深政界人物艾哈迈德•沙菲克讲述了艾哈迈德•埃芬迪•希尔米(Ahmad Efendi Hilmi)中尉的故事。他命部队静待土耳其人跨过运河再发动攻击,自己却在之后的交战中丧命。这次保卫运河的行动中,包括希尔米在内共有3名埃及军人牺牲,另有两人负伤。之后,第五炮兵连的英勇事迹受到了埃及苏丹福阿德(EgytianSultan Fuad)的表彰。但沙菲克很快提醒读者:“埃及军队参与此次埃及保卫战,其实就是英国违反了(1914年11月6日)由英国全权负责战事,无需埃及人民援助的承诺。无论埃及人如何赞扬埃及士兵的英勇,他们还是痛恨英国人把他们拉入了这场对他们而言毫无缘由的战争。”

  月3日的战斗中,英军舰船摧毁了奥斯曼军建造的所有浮桥。那些渡河成功的土耳其士兵不是被捕就是被杀。奥斯曼军没办法完成抢占桥头堡的首要目标,便集中兵力试图击沉协约国船只,以阻碍运河交通。重型榴弹炮击中了英国“哈丁”号战舰的两个烟囱,致使它操舵失灵,前排枪炮哑火,无线通讯设备亦发生故障。在沉船的危急时刻,“哈丁”号起锚退至提姆萨赫湖的安全水域,驶出了奥斯曼炮兵的攻击范围。

  于是,奥斯曼炮兵把目标转向了法国“鲨鱼”号巡洋舰,并精准地命中。法国人在发现炮口的一缕烟后方才锁定敌军的位置,还击摧毁了榴弹炮。与此同时,英国“历史女神”号被奥斯曼军轻火炮击中数次后,也成功控制住了船体,并将对方摧毁。

  刚过中午,奥斯曼军所有的地面袭击均被英军挫败,土耳其炮兵连亦几乎全军覆没。杰帕夏在总部召集土耳其军官及德国顾问共商对策。第八军指挥官梅尔辛利•杰贝伊认为,奥斯曼军已无法继续作战。杰的德国参谋长亦对此表示同意,并提议立刻撤军。只有梅尔辛利•杰贝伊的参谋长冯•克雷森施泰因坚持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然而,杰帕夏当即驳回了他的提议,称应当保存奥斯曼第四军团的实力以保卫叙利亚,并在天黑之际宣布撤军。

  英军以为奥斯曼军还将在2月4日发动攻击,却惊讶地发现对方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英军巡逻运河东岸时,发现仍有一队滞留的土耳其士兵未接到撤退指令。但当时他们不明敌军虚实,生怕奥斯曼远征军只是在诱敌深入,骗他们落入对方在西奈半岛的埋伏。于是,英军决定放弃追赶落荒而逃的敌军。而土耳其士兵见英军并未追赶上来,便长舒一口气,缓缓撤回了贝尔谢巴。

  在高加索地区与苏伊士运河接连受挫后,奥斯曼帝国战争部的指挥官决定收复被英国占领的巴士拉。英印军对伊拉克南部的迅速占领使青年土耳其党人始料未及,也暴露了奥斯曼帝国在波斯湾地区的防守漏洞百出。当下帝国面临的挑战是收复巴士拉,以尽可能少的兵力将英军逐出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战争大臣恩维尔帕夏将此重任交给其秘密情报机构—“特殊组织”中的一位领导人苏莱曼•阿斯克里(Suleyman Askeri)。

  年,苏莱曼•阿斯克里出生在普里兹伦(位于今科索沃)。将门之后,毕业于英才辈出的土耳其军事学院,作为军人完美之至,连他的姓氏—阿斯克里—在阿拉伯语的意思都是“军事”。他的革命经历很丰富:作为一名青年军官,阿斯克里服役于莫纳斯提尔(今马其顿的比托拉小镇),并参加了1908年青年土耳其党革命。随后,他于1911年自愿参加了在利比亚对抗意军的游击战,负责恩维尔在德尔纳的部队与班加西土耳其参谋长之间的联络。巴尔干战争期间,他加入“特殊组织”,并于1914年晋升为该组织的第二把手,仅次于恩维尔。虽然有些鲁莽冒进,但阿斯克里在各方面仍是恩维尔眼里的最佳指挥官人选。他制定了复杂的作战计划,梦想着为奥斯曼帝国赢得伟大的胜利。

  1909年至1911年,阿斯克里负责指挥巴格达宪兵队,留居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奥斯曼帝国参战后,他的这段经历使其成为青年土耳其党关于该地区问题的专家。英印军占领巴士拉与古尔纳之后,阿斯克里急切地想发动反攻,将那些侵略者赶出波斯湾。他盼望在巴士拉取得的胜利能够振奋阿拉伯世界和中亚的士气,既为奥斯曼帝国的圣战计划增添活力,也向英属印度与俄高加索地区施压。恩维尔与同僚—内政大臣塔拉特帕夏—认定阿斯克里能担此重任,遂于1915年1月3日任命他为巴士拉行省总督,兼巴士拉军事指挥官。这位壮志凌云的军官即刻启程赴任。

  阿斯克里清楚地意识到,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如何凭借尽可能少的奥斯曼正规军,组建一支有力的队伍驱散英国人。他的对策是从巴士拉及其周边地区征召大量部落兵。利比亚战争时期,阿斯克里在班加西目睹了部落兵团结在奥斯曼苏丹的圣战旗帜之下,共同抗击欧洲列强的事迹。毫无疑问,此次他试图再造当时的那种气势。他向部落首领发放佣金,以此巩固圣战这一宗教号召的影响力。阿斯克里鲜有空暇训练那些背景复杂的新兵,他直接领着他们上了前线日,即阿斯克里抵达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数日后,他便在距古尔纳以北10英里的底格里斯河遭遇英军,身负重伤后被紧急送至巴格达救治。尽管如此,这位满腔热血的土耳其指挥官不愿让自己的伤势影响原计划。他的部下继续在各部落张罗征兵事宜,为奥斯曼军补充新鲜血液。阿斯克里定期与部下会面,共同商讨解放巴士拉的作战计划。他们得知,英军把绝大部分兵力部署在古尔纳—此乃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与阿拉伯河的交汇处,战略意义重大—其周边地区的洪水仍未退去,步兵基本没办法进入。于是,阿斯克里及其部下打算绕开古尔纳,转而攻打英军在巴士拉的总部。

  年4月,伤势未愈的阿斯克里重返前线,指挥攻打巴士拉。他的混编军中有4000名土耳其正规军与1.5万名阿拉伯部落兵。4月11日,部队行经古尔纳以西的英军阵地时,被英侦察部队发现,后者立即上报位于巴士拉的英军总部。英印军派出4600名步兵与750名骑兵前往巴士拉西部的谢巴(Shaiba,阿拉伯语里称Shuayba)严阵以待,准备在那里一举击退苏莱曼•阿斯克里的部队。

  奥斯曼军在谢巴西南部的林地安营扎寨。4月12日黎明时分,攻城行动开始,阿斯克里此时伤势已痊愈,他在林地的总部时刻关注着前线战况。奥斯曼军利用移动火炮向英军阵地发起攻击,机枪手对准英军战壕连番扫射,掩护步兵冲击英军防线。然而待到太阳升起时,交战双方均发现了自己被海市蜃楼迷惑双眼,他们的视线因潮湿的空气与刺眼的光线产生扭曲。训练有素的奥斯曼军秩序井然,继续战斗,但跟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变多的部落兵开始逃离战场。

  苏莱曼•阿斯克里对贝都因“圣战士”寄予厚望,但这种愿望终将落空。伊拉克各个部落对奥斯曼苏丹并非忠诚,他们并不把苏丹敬为哈里发,也与英国没有过节。许多波斯湾出口处的阿拉伯领导人—例如科威特、卡塔尔、巴林的酋长—早已积极向英国寻求保护,要脱离奥斯曼帝国统治。因此,贝都因人与苏莱曼•阿斯克里的部队协同作战有相当的投机心理,一旦英军占据上风便随时有可能转变立场。交战双方越是僵持不下,这些部落兵就对奥斯曼军越没有信心。

  第二天,英守为攻。当时他们并无可调遣的空中力量,因此对战场环境不甚了解(谢巴之战是英军未实行空中侦察便参加的最后一场战役)。当地的沙尘、高温与海市蜃楼令英军手足无措。他们没办法看见撤退的阿拉伯人,而土耳其士兵又在负隅顽抗。就在英军指挥官查尔斯•约翰•梅利斯少将准备下达撤退命令之际,他接到战报,称其部队已成功突破土耳其防线。他在之后写给妻子的信中提到:“当时我焦虑到了极点,战报上说敌我两军均遭重创,不知能否继续向前推进。我已将最后一点兵力全部派上战场了,可形势依旧很不明朗。”

  虽然英军并未追赶落败的奥斯曼军,但这些疲于战斗的土耳其人在撤退过程中并未得到喘息的机会。他们的目标是撤至河上游90英里处的卡米希亚(Khamisiya)驻地,途中却经常遭到贝都因部落的袭击。土耳其军官认为,这其中有许多正是逃离谢巴战场的“志愿兵”。对阿斯克里而言,阿拉伯部落的背信弃义更加重了战败的羞辱感。他在卡米希亚召集土耳其部下,怒斥贝都因人的种种行为,并称此次战败与这些人脱不了干系。像当年利比亚战争期间青年土耳其党人与阿拉伯部落并肩作战,共同抗击外来入侵者的日子已一去不返了,未来亦不会有大规模的起义能从被解放的巴士拉扩散至波斯湾地区,更加不用说蔓延到印度了。眼看着自己伟大的梦想就这样被无情地粉碎,最终,苏莱曼•阿斯克里选择在卡米希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谢巴之战意义重大。此后,奥斯曼军再无收复巴士拉的军事行动,英国在波斯境内阿拉伯河流域的石油利益亦再未受到挑战。除此之外,阿拉伯部落与城镇起事,抗击英印军占领巴士拉行省的可能性在当时亦被化解。德国与土耳其之前所希望的—用一场奥斯曼军的决定性胜利掀起更大规模的圣战以反抗协约国—也同样化为乌有,而英军对此的忧虑一扫而空。在回顾这段历史时,英军指挥官称谢巴之战是“一战中的决定性战役之一”。

  重大伤亡加上长官自杀,驻美索不达米亚的奥斯曼军受到极大打击,军队士气降至冰点。苏莱曼•阿斯克里此次行动失败,奥斯曼军不仅未能成功驱赶驻巴士拉的英军,相反却让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防守更加空虚,更难抵挡未来的入侵者。印度远征军被这次代价轻微的胜利所鼓舞,他们趁对方溃不成军之际,进一步向伊拉克内部挺进。5月,英印军向底格里斯河的阿马拉与幼发拉底河的纳西里耶方向推进。奥斯曼军被迫匆忙应对,以保巴格达免遭入侵。然而,奥斯曼军在谢巴元气大伤,又因千方百计想重振高加索地区的第三军团而长期兵员不足,使这次保卫巴格达的任务变得尤为艰巨。

  年12月至1915年4月期间,奥斯曼军在三条战线上的进攻均以失败告终:萨勒卡默什之战令奥斯曼第三军团几乎全军覆没;杰帕夏虽首度偷袭苏伊士运河未遂,但成功撤退,保住了第四军团的绝大部分实力;苏莱曼•阿斯克里企图收复巴士拉,最终一败涂地。这些战役说明奥斯曼指挥官的雄心壮志不过是一场春梦,但同时也展示了普通奥斯曼士兵的坚韧不拔,即使在最极端的环境下亦秩序井然。此外,圣战号召的局限性也在这些战役中暴露无遗。奥斯曼军在一处溃败后,当地便战战兢兢,不敢与协约国为敌。协约国则认为,只要对奥斯曼军取得一场决定性胜利,便能将圣战的威胁永久消除。

  协约国此刻对奥斯曼军实力产生了错误的估计,他们沾沾自喜地以为敌军不堪一击。于是,他们准备策划一场大型战役,令土耳其人永远退出一战。他们将目标锁定为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以及通往这座古城的海上通道—达达尼尔海峡。事实上,正是奥斯曼军在进攻萨勒卡默什时暴露出的弱点,才让英国军事部门首次考虑对海峡发动进攻。

  年1月2日,英国战争委员会成员聚首伦敦,就俄军总司令向其发出紧急请求一事展开商讨。会议由时任英国首相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主持,会上主要人士对如何推进英军战事各抒己见。战争委员会虽然理论上只是英国内阁下属的众多委员会之一,但它已然发展成为一个拥有独立决策权的机构,只需向内阁报告已做出的政治决策。委员会中的非军方人士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譬如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财政大臣大卫•劳合•乔治、外交部长爱德华•格雷等等。但对委员会审议进行最终定夺的是陆军大臣—陆军元帅霍雷肖•赫伯特•基奇纳。

  基奇纳勋爵是英国最著名的军人,他那出了名的八字胡与手指前方的动作成了英国1914年征兵海报上的标志。1898年,他率领英军在恩图曼战役中大获全胜,并重新占领苏丹;曾指挥英军参加1899年至1902年的第二次布尔战争,还出任印度军总司令直至1909年。与战争委员会中的非军方人士相比,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战士。

  月2日的会议中,与会成员着重讨论了俄高加索地区的动荡局势。俄军最高指挥官尼古拉大公在圣彼得堡召见了英国军事专员,称俄军当下岌岌可危。萨勒卡默什的消息刚刚传至俄国,且12月27日的情报显示,土耳其人正在包围俄驻高加索部队。于是,尼古拉向英国寻求帮助,期望英军向奥斯曼军发动进攻,以缓解俄军压力。

  当时,英国政府无从知晓,就在他们商讨土耳其军对高加索地区所造成的威胁时,俄军即将打败恩维尔的部队。战争委员会不愿拒绝协约国盟友的要求,于是同意由英军对奥斯曼军发动进攻。会议一结束,基奇纳便给圣彼得堡拍电,向大公保证英军会“对土耳其军采取行动”。做出这个重大决定后,英国开始策划袭击达达尼尔海峡。

  从一开始,基奇纳便主张对土耳其人发动海上进攻。他认为英军在西线已无多余兵力可供调派,但可利用地中海东部的一批英法战舰对奥斯曼军实施进攻。摆在英国眼前的困难,是要找到一处对奥斯曼帝国战略意义重大的沿岸目标,能使伊斯坦布尔在该目标遭袭之后,抽调高加索地区的兵力前来增援。此前,英国皇家海军已对土耳其军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亚丁、亚喀巴湾、地中海东北角的伊斯肯德伦湾,以及达达尼尔海峡外围的阵地接连发动攻击,都未能使奥斯曼军抽调其驻高加索部队。基奇纳认为,倘若对达达尼尔海峡发动新一轮攻击,对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构成威胁,也许能使驻高加索地区的奥斯曼军火速赶来解围。在一封写给丘吉尔的信中,他写道:“能使奥斯曼军停止增援东线的唯一办法,便是袭击达达尼尔海峡—这座通往伊斯坦布尔的大门。”

  基奇纳指示海军大臣丘吉尔与其部下将领共商袭击达达尼尔海峡、“展示”协约国海上实力的可行性。在与驻地中海东部的英国海军指挥官沟通时,丘吉尔不仅让英军从海上展开炮击,更寻求“单凭战舰强行通过海峡”以直接威胁伊斯坦布尔。这提高了风险。换言之,此次行动需要英国战舰通过重兵把守、雷区密布的达达尼尔海峡,进入马尔马拉海,从而对伊斯坦布尔构成威胁。

  达达尼尔海峡的起止点为地中海与马尔马拉海,全长约41英里。为确保伊斯坦布尔免受来自海上的入侵,奥斯曼帝国与德国将兵力重点分布在从地中海至海峡的14英里海岸线上,而那里的欧洲海岸与亚洲大陆仅间隔1600码。在这段战略海峡上,奥斯曼帝国与德国盟友配备了先进的机关炮组来加固防守,安装了探照灯以防敌军夜间行动,在水下拉网阻碍敌军潜艇行进,并布下几百枚水雷,令海峡几乎没办法通行。

  月5日,英国驻地中海东部的海军指挥官萨克维尔•卡登上将向丘吉尔作出回复,称越过奥斯曼军防线虽非易事,但若“加大行动力度,出动多艘舰船”,仍能强行突破海峡。为顺利打通海峡,卡登上将进而起草了四步作战计划。第一步是“减少敌军在海峡入口处的要塞”。这能使英法舰船撕开海峡入口,为扫雷人员提供掩护。第二步是“摧毁海峡内至卡菲(Kephez)的防线”。英军拿下至海峡入口4英里这段最宽阔的水域后,便进一步向密集布雷区,同时也是沿岸炮组离航道最近的地方挺进。第四步,也是最后一步,英舰将清理剩余水雷,摧毁达达尼尔海峡以外的防线英里海峡,进入马尔马拉海。卡登称这些雄心勃勃的目标,在数周之内仅凭海上力量便能达成。1月13日,丘吉尔将卡登上将的作战草案呈交战争委员会审议。

  就在战争委员会召开会议商讨卡登的作战计划之时,俄军已在高加索战线击溃恩维尔的部队,无需英国施以援手了。尽管如此,英军在达达尼尔海峡取得重大胜利并占领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的设想,已经使基奇纳动了心。当时西线月期间,奥斯曼军在美索不达米亚、亚丁、伊斯肯德伦湾,以及萨勒卡默什等地屡战屡败,这使英国政府相信奥斯曼军处于崩溃边缘。假若协约国打通达达尼尔海峡并攻下伊斯坦布尔,他们便能使土耳其永远退出一战。

  伊斯坦布尔无疑将是英军的战利品,但连接地中海与黑海的达达尼尔海峡,更是英军此次行动所能获得的重大战略资源。协约国一旦控制了海峡,英法两国便能通过黑海部署兵力及战略物资,与俄国一道从东面对抗德国与奥地利。先前被困黑海的俄国谷物在海峡解禁后,便可输送给西线的英法部队。基奇纳清楚此次行动背后的风险,他向战争委员会中持怀疑态度的同僚保证,如若行动失败,将舰船撤回即可。无需出动地面部队是这次行动非常吸引人的一点。

  为求得突破,尽早结束战争,英国战争委员会于1月13日通过了卡登上将的作战计划。皇家海军受命“于2月准备一支海军远征队,以君士坦丁堡为目标,轰炸并占领加里波利半岛”。

  决定在中东开辟新战线后,英国便迅速知会其他协约国盟友。丘吉尔将英军袭击达达尼尔海峡的计划告知了俄国海军大臣,俄国政府表示全力支持,并承诺派出一支海军分队接受英国指挥,以协助展开这次行动。1月19日,丘吉尔向尼古拉大公提出建议,称英军不仅仅满足于“小试身手”,而是试图冲破达达尼尔海峡防线,并占领伊斯坦布尔。丘吉尔请求俄国在英法舰队对达达尼尔海峡实施攻击的同时,从黑海向北部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发动攻击。俄国承诺一旦英舰抵达马尔马拉海,它将立刻派遣海军进入博斯普鲁斯海峡。

  协助协约国盟友占领海峡对俄国人而言求之不得。他们早就期待一场欧洲战争好趁乱攻下伊斯坦布尔与达达尼尔海峡。如今机遇就在眼前,他们唯恐让其他势力—尤其是希腊—抢占先机。虽然俄国人承诺向海峡发起联合进攻,但他们大部分的精力用在通过外交手段确保其对伊斯坦布尔的控制。

  这次攻打达达尼尔海峡的计划并非旨在分割奥斯曼帝国,但却使协约国内部就战后如何瓜分帝国展开了谈判。在英法舰船炮轰达达尼尔海峡的情况下,沙皇政府会正式寻求盟友认可其对土耳其领土的掌控权。1915年3月4日,俄国外交大臣谢尔盖•萨宗诺夫写信给英法大使,称“鉴于俄国对君士坦丁堡及其海峡的控制权期待已久”,希望英法两国能够同意将其划归俄国所有。萨宗诺夫在信中列出了俄国觊觎的各片领土:伊斯坦布尔、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欧洲沿岸、马尔马拉海、达达尼尔海峡,以及至米德耶—厄内兹线年末奥斯曼帝国在第一次巴尔干战争失利后被迫划定的边界)的奥斯曼色雷斯地区。俄国的这一要求会使达达尼尔海峡的亚洲沿岸、伊斯坦布尔的亚洲部分,以及马尔马拉海的亚洲沿岸继续由奥斯曼帝国掌控,但同时确保了俄国对连接黑海与地中海这条重要水路的主导权。

  俄国的要求虽然大胆,却未伤及英法两国利益。于是,伦敦与巴黎方面同意届时兑现承诺。3月12日,英国承认将“整场战争最丰厚的战利品”让与俄国,同时保留在战争过程中要求占领奥斯曼帝国其他领土的权力。法国早已明确自己想要的份额,企图吞并包括巴勒斯坦在内的叙利亚地区、伊斯肯德伦湾,以及奇里乞亚地区(土耳其阿达纳城东南部周围沿海地区),以作为同意俄国分走伊斯坦布尔与达达尼尔海峡的补偿。1915年3月4日至4月10日,协约国正式签订《君士坦丁堡协定》系列文件,当中记录了俄法两国的声明与英国的延期表态—这是战时大大小小瓜分奥斯曼帝国计划的其中一个,但事实上,奥斯曼帝国远比协约国预期的要坚韧得多。

  月末至2月初,协约国在达达尼尔海峡外集结舰队。英法两国向希腊政府协议“租借”穆兹罗斯港作为其行动基地。该港口隶属有争议的利姆诺斯岛,距达达尼尔海峡50英里。英国还占领了面积稍小的格克切岛与博兹贾岛,这两座岛屿位于达达尼尔海峡入口两侧,均离土耳其海岸咫尺之隔。希腊在第一次巴尔干战争中获得了这些岛屿,但土耳其从未承认希腊对这些岛屿拥有控制权,因此协约国集结在达达尼尔海峡入口并不会破坏希腊的中立立场(希腊于1917年6月才加入协约国阵营)。

  不久后,协约国的战争策划者便意识到,他们仍需派出一些地面部队,以协助任何在达达尼尔海峡展开的海上行动。据英国情报称,土耳其在加里波利半岛拥有4万兵力。即使这些奥斯曼士兵因一场大型海上袭击而撤退,英法两国若想确保协约国航运安全,仍需占领沿达达尼尔海峡分布的各个奥斯曼军据点。一旦攻陷伊斯坦布尔,他们还需要出动一支占领部队。但眼下的困难是,如何说服基奇纳勋爵从西线调派步兵援助东线战事。

  由于对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对整个战局的潜在利益很看好,基奇纳同意出动地面部队。但他仍敦促丘吉尔重点利用海上力量打通海峡。这位陆军元帅认为西线最需要步兵力量,他只是将这些步兵暂借给土耳其战线,不久便要归还。因此,在海军突破达达尼尔海峡防线之前,地面部队只用作后备力量。在此基础上,基奇纳于2月末命英军驻埃及指挥官派遣3.6万名澳新士兵赶赴穆兹罗斯港,与那里的皇家海军会合。法国也同样开始集结地面部队,为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做准备。法国东方远征军联合欧洲与殖民地部队,以及外籍兵团,浩浩荡荡共1.8万人,于3月的第一周奔赴达达尼尔海峡。

  数万名协约国士兵与水兵齐聚达达尼尔海峡,“小试身手”逐渐演变成了一场大战—一次协约国输不起的战役。基奇纳原先认为英军即使未能突破海峡,亦不会有损英国颜面,而如今却是骑虎难下。1915年2月,达达尼尔海峡首战打响,协约国对海峡外围要塞发起炮击。英国此前声势如此浩大,已没有退路,如若战败,必将颜面尽失。

  穆兹罗斯深水港中集结着中东战线第一支先进的工业化舰队。英国派遣其第一艘航空母舰“皇家方舟”号去往达达尼尔海峡。该航空母舰由商船改建而成,配有两个机动升降台,能将水上飞机从船体内部运至水面,方便飞机起飞与降落后的回收。“皇家方舟”号上的6架水上飞机将为此次达达尼尔海峡行动执行空中侦察,直至协约国能在利姆诺斯岛与博兹贾岛上建造跑道,以便远程重型飞机降落。在14艘英舰与4艘法舰当中,当年竣工服役的“伊丽莎白女王”号超无畏战列舰最大,也最为先进。该舰配备的8门15英寸主炮拥有地中海东部的最强火力,能够将一吨重的炮弹射至18英里外。其余无畏舰与年代稍久远的战船则为12英寸火炮,虽射程不及“伊丽莎白女王”号,但火力依旧强劲。穆兹罗斯港内另有70艘各式各样的战船,包括巡洋舰、驱逐舰、潜水艇、扫雷舰、鱼雷艇等。英法舰队总火力达274门中型与重型火炮。

  年2月19日,海上行动开始。协约国舰队的第一个任务是摧毁达达尼尔海峡的外围要塞及其武装。这些要塞位于欧洲大陆的赛迪尔巴希尔,以及亚洲大陆沿海地带的库姆卡莱(Kum Kale)地区,要塞中的19门火炮陈旧不堪。先进的英国无畏舰射程比这些落后的土耳其火炮要远得多,他们在距要塞5到8英里的海面上安全地发起炮击。数次直接命中奥斯曼军阵地后,英舰向岸边靠拢,以检验其对敌军阵地所造成的伤害,此时土耳其士兵开始还击,迫使英舰退回安全水域重新考虑对策。

  协约国炮轰达达尼尔海峡的消息不胫而走。尽管协约国未能得手,但仍使伊斯坦布尔陷入一片恐慌。奥斯曼政府与帝国皇室成员准备弃城,逃往伊斯坦布尔与安卡拉中间的安纳托利亚小镇—埃斯基谢希尔。帝国财政部为以防万一,开始将其黄金储备向安纳托利亚地区转移。土耳其人的这些举动令伦敦满怀信心,期望一举突破达达尼尔海峡,能给伊斯坦布尔造成政治危机,进而推翻青年土耳其党政府,最终令奥斯曼帝国迅速投降。基奇纳一直以来都期盼成功袭击伊斯坦布尔,从而引发这样一场革命。

  由于涨潮及恶劣天气,第二轮进攻延后了5天。2月25日,卡登上将重新对土耳其军阵地发起近距离炮击。但如此一来,英舰便暴露在敌军的火力范围内,导致“阿伽门农”号无畏舰被土耳其的炮弹击中受损严重。尽管如此,当天的炮击还是成功摧毁土耳其在达达尼尔海峡亚欧两岸的外围要塞,驻守那里的土耳其军在协约国的炮火之下仓皇而逃。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从加里波利半岛的南角登陆,摧毁敌军残余掩体后安全返回船上,其间并未遇到任何抵抗。

  现在,协约国舰船已可顺利驶入海峡口,丝毫不用顾忌敌军在此的火力。这使卡登上将能够执行作战计划的第二步:扫雷并摧毁从峡口至科佩兹点(Kepez Point)的陆上防线。当时,守卫达达尼尔海峡的土耳其地面部队规模不大,但错误的情报以及糟糕的天气却耽误了英舰的行动,反使土耳其人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来加固阵地。

  月末至3月中旬,海上狂风不断,卷起层层海浪,使英法舰船无法执行扫雷这类需要细致小心的任务。天气好转后,扫雷舰才开始工作,而英法战舰则驶入海峡,确保拖船免受岸上的炮击。令协约国受挫的是,达达尼尔海峡内的沿海固定岸炮组位置隐蔽,且不在舰船的射程范围以内。协约国舰船的重型炮弹只能落在掩体四周,把敌军的火炮埋进土里,却无法将其摧毁。一旦舰船后撤,奥斯曼军与德军便又将其挖出,使岸炮组正常工作。

  虽然岸炮组使英法战舰非常无奈,但德国引入达达尼尔海峡的新型移动火炮才是协约国航运的最大威胁。一位法国海军军官抱怨道:“那些该死的火炮不冒烟,体积小,移动便捷,我没有锁定它们的高招。”移动榴弹炮从山后朝海峡开火,炮弹不受干扰地落在协约国舰船的甲板上,造成重大伤亡。“紫石英”号巡洋舰一次在执行扫雷任务时,被炮弹直接击中,造成舰上20名法国水兵死亡。只有侦察机才能定位这些移动火炮,但在英国飞行员向舰船汇报其位置时,敌军炮兵早已将火炮转移到新地点,安然无恙地继续向入侵船只发起致命攻击。

  就像战舰无法定位移动火炮一样,扫雷舰亦很难找到水雷的确切位置。据英军情报称,土耳其人将水雷埋在了达达尼尔海峡口至海峡窄处。但其实,奥斯曼军很明智地选择将其有限的资源集中在了达达尼尔海峡的北部,那里水道最窄,如此一来敌军舰船便无法通过科佩兹点至海峡窄口处这段水域。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海峡最宽阔的水域里就没有水雷,而协约国舰船却在那里浪费了数周时间排雷。一位法国海军军官怀疑德国人蓄意误导协约国,他在日记中愤懑地写道:“尽管我们的情报(很可能就是德国佬故意编造的)里精确透露了水雷的位置、数量,以及布雷密度,可到目前为止我们连一个都没找到。那我们从2月25日开始都他娘的在瞎忙活啥?”

  行动开始一个月后,协约国舰队似乎未能接近奥斯曼岸炮组半步,扫雷舰也无功而返。伦敦方面,丘吉尔开始失去耐心了。3月11日,他拍电给卡登上将:“如果我军为取得胜利不得不牺牲舰船与人员,则最后的战果必须要能证明我们没白白牺牲。每一个审慎的决定,即便会造成一些损失,也将得到我们的支持。”面对丘吉尔的施压,卡登上将回复称,将于3月15日袭击海峡内侧要塞,硬闯海峡。然而,面对巨大压力,卡登于3月16日病倒,被送往马耳他接受救治。他的副手—J. M. 德罗贝克中将接任其职,下令于3月18日上午实施行动。

  月18日上午天气晴好,英法舰队驶入海峡,展开攻击,德国人把这次行动称为“装甲舰与岸炮组的旷世对决”。上午11时,英国在海峡口最大的6艘战舰组成一个小分队,在“伊丽莎白女王”号超无畏舰的率领下,向奥斯曼军的要塞发起进攻。据一位目击者称,英舰向土耳其阵地持续开火,火力密集到“令人喘不过气”。“岸上的要塞也给予了有力还击,虽然……在这么凶猛的攻击下似乎无人能在要塞及其周边地区幸存。”炮火落在恰纳卡莱与基利特巴希尔这些镇子的废弃木屋上,熊熊大火持续了一整天。行动最初的90分钟里,战斗呈胶着状态,双方均未能占据上风。

  时30分,4艘法国战舰迫不及待地加入战斗,并率先驶往科佩兹点。在深入海峡内部的过程中,这些法舰遭到了沿岸要塞、岸炮组和移动榴弹炮的猛烈攻击。接下来的一小时里,“絮弗伦”号与“布维”号被直接击中数次,但仍顽强地予以还击。之后,土耳其火力开始减弱,法国小分队亦奉命撤退,由英舰接替攻击。

  此后,战事的发展对协约国极为不利。“布维”号调转方向驶离达达尼尔海峡,途中在海峡亚洲海岸附近的埃伦考湾(ErenköyBay)遭遇强劲水流,触发了一枚水雷。爆炸使“布维”号的舰体开了一个大洞,整艘战舰立刻向右舷倾斜,船桅横了过来,海水汹涌着没过烟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到两分钟,“布维”号便沉没了,只剩3个螺旋桨还在水面上旋转。当时舰上724名船员几乎全部被困在倾覆的船体内,舰船就这样带着他们瞬间沉入海底。一位法国军官在日记里写道:“没有人,甚至连上帝都无法制止舰船的致命沦陷。即使我活到100岁,我也永远无法忘记眼睁睁目睹‘布维’号沉没的惨剧。”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数分钟内,最终仅62人生还。

  埃伦考湾密密麻麻的水雷令协约国防不胜防。在协约国扫雷的那几周,奥斯曼军严密监视着他们的动向,并于3月7日至8日在海湾口新布下了20枚水雷。奥斯曼军的这些举动完全避开协约国扫雷人员与空中的侦察。“布维”号沉船原因尚且不详—炮弹、水雷,抑或是岸边发射的鱼雷—与此同时,一些英舰在埃伦考湾重蹈覆辙。下午4时许,英国“不屈”号触发水雷。紧接着,“无阻”号亦遭遇水雷,其舵盘失灵,只好随波漂荡。“海洋”号奉命前去援助“无阻”号,却又误触了另一枚水雷。这道水雷阵已收获4艘敌舰。

  看到一艘敌舰沉没,另三艘遭受重创,土耳其炮兵嗅到了胜利的气息,于是愈发猛烈地向搁浅船只开炮。一枚炮弹精准地击中了法舰“絮弗伦”号的弹药库,引发了剧烈爆炸,致使12名水兵死亡。舰船差点沉没,直到海水涌进弹药库,进一步的爆炸才未发生。法舰“高卢”号亦同样遭炮击损毁严重,舰体进水;“伊丽莎白女王”号则被直接击中5次。等“不屈”号撤离海峡,“海洋”号与“无阻”号上的幸存船员被成功救起后,德罗贝克便即刻升起令旗,号令所有舰船撤退。

  看着英法战舰如此狼狈,马苏迪炮兵连尤其心满意足。1914年12月,“马苏迪”号被英国潜艇发射的鱼雷击中,随后其火炮从海床上捞起,重置于一座以沉船命名的临时防御工事中。当年该舰船的幸存船员如今重聚马苏迪炮兵连,他们向敌舰持续开火,直到弹药几乎耗尽。马苏迪的枪炮官塞菲克•卡普坦记下协约国战舰撤出战斗时自己的激动心情。“我们赢了,”他十分欣喜地写道,“我们报了当年沉船的仇。”土耳其炮兵继续向失控的“海洋”号与“无阻”号开火,直到这两艘舰船也像“布维”号一样沉入海底。

  当最后一艘协约国战舰蹒跚撤出达达尼尔海峡,土耳其人自己还没意识到其中的重大意义。事实上,这是奥斯曼帝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所取得的第一场胜利。守卫海峡的炮手兴奋难耐,他们跳上炮台的胸墙,大声地喊着奥斯曼帝国的传统口号:“吾苏丹万岁!”(“Padi

  ok Yaşa!”)尽管如此,伊斯坦布尔以及帝国的其他城市对此次胜利却毫无反应,没有一点自发的庆祝或胜利。美国驻伊斯坦布尔大使称,警察只得挨家挨户地鼓励市民挂国旗庆祝胜利。一位名叫哈基•苏纳塔的青年陆军中尉,听闻海军的这场胜利时正坐在咖啡屋里给朋友写信。他后来回想起那天的感受:“我们对战事知之甚少,不知敌军损失有多惨重。我猜一开始,就连政府也没意识到这场胜仗的重要性,所以没有把它当做重大胜利来宣传。”在伊斯坦布尔的报纸上,奥斯曼军总司令部的确就那天的战斗发表了一系列报道,描述协约国攻击如何之猛烈,而土耳其守军如何为捍卫祖国,英勇地与世界最强大的海军作斗争。然而,民众并不太相信战争会就此终止,他们都以为协约国舰队第二天便会卷土重来,继续发起进攻。另一边,如此惨痛的失利令英法两国瞠目结舌。3艘战舰被击沉,另有3艘损毁严重,无法继续作战。除此之外,还有千余人阵亡,几百人受伤。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协约国舰队的实力便锐减三分之一,却并未能重创奥斯曼军阵地。英法两国并不知道,奥斯曼军在此次战役中几乎毫发无损:海峡内的炮兵连基本完好,科佩兹点与海峡间的雷区也未被破坏,且只有不到150人伤亡。协约国3月18日的惨败为其在达达尼尔海峡的海上行动画下了句点,他们转而计划出动地面部队。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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